11.

那一夜，休一直到凌晨三点都没能入睡。他先是将脸埋进枕头里大叫，然后又放肆地大哭了一场。接着，他打电话给了他的发小格斯——因为他现在急切地想找个人倾诉，而远在澳洲的格斯是唯一一个能在这个时间点接他电话的人。

二十分后，听到休用极度混乱的语句描述完前因后果，格斯说：“我觉得，等早上你的男朋友醒来之后，你得先问清楚这是不是他搞的又一出恶作剧。”

“不是，这肯定不是！”休有点懊恼他最好的朋友在此刻也无法理解自己，“瑞安平时喜欢跟我搞点恶作剧，但是每一次都是为了让我开心。他从来不会让我为他担心。”

“除非他绝望般地想看你被他打动，这确实常有发生。”格斯说，“而且主要是，这可比时空穿越那套理论靠谱得多了。容我提醒你，我们是活在真实的世界里的，Jacko.”

“我知道，”休说，“在今天之前我也相信我们生活在一个没有超能力和魔法的世界，但是难道你不相信‘爱’吗？爱是——”

“爱是最伟大的魔法。”格斯没有感情地棒读道，“出自《哈利·波特》。”

“没错。我知道你觉得这很老土，很不切实际，但是如果你跟瑞安认识十七年，交往八年就不会这么想了。我是说，仔细想想有太多证据能说明他是一个穿越者了，比如他怎么知道我最终会跟他一起演《死侍和金刚狼》？哪怕我在2015年宣布《金刚狼3》会是最后一次我出演罗根以后，他依然劝说了我六年。然后还有他在《死侍》电影里放的那些彩蛋……天呐，他一定一直都知道。一定是这样。”

“或者只是因为他的毅力超出常人？而且我们都知道他有多爱你。”

休露出幸福而羞涩的笑容：“这当然也是原因之一。”他继续说，“但是，我想说的是，我相信瑞安说的故事。而如果真像他说的那样，这次穿越体验会在下个周五结束，那我们的生活也很快就会回归正常了！”

格斯在电话的另一头无声地叹了口气，意识到此时再想说服恋爱脑的好友已是徒劳。

“但这也意味着现在和我在一起的瑞安就要离开了……”休继续说，语气有些低落，“这可能有点奇怪，但是我会有点舍不得他……虽然过去的一周里我确实过得很难，为了他的关系哭了好多次，不过我知道这不是他的错——我在三十一岁的时候也很叛逆。而且我们刚刚才度过了一个愉快的夜晚……”

“但是这个麻烦的家伙不走的话，你也见不到你的正牌男友了，不是吗？”

“我不知道……”休说，“但如果这一定会发生的话，我真想在最后的这几天为瑞安做些什么。我知道他三十岁出头时过得并不顺利。虽然他最后注定会非常成功，但是在那之前他也会经历很多困难和失败，而那时我却不在他身边。”

“你不该过于担心了，瑞安不是个脆弱的人，他会经历这些磨难只是因为他迫切地想成为他想成为的那个人。而且，如果你一定要我相信这一系列奇幻事件是真实的，我也愿意相信科幻片里的那个理论，没有什么是你可以改变的。”

“那我真的什么都做不了吗？”

“你只要继续做你自己就好了，Jacko。试着忘记你今天知道的一切，用你最平常的表现跟他度过最后的这几天。”

“就只是这样？”

“是的。”格斯说，“毕竟，这就是瑞安爱你的理由——仅仅因为你就是你。”

 

12.

周日早晨，宿醉了一整夜的瑞安起床后，先是给自己冲了一杯Laughing Man新一季的胶囊咖啡，随后坐在餐桌前刷起了社交媒体。

昨日本该是平静的一天——没有戏剧性的公关危机（不然他现在也不会在悠闲地喝咖啡），没有哪个名人好友去世，也没有任何工作内容在昨日发布——但是瑞安在打开Instgram新提醒的那一瞬间就被比往常还要凶猛数倍的消息流淹没了。

而这都是来源于一篇“他自己”于昨晚九点的一篇帖文。瑞安点开帖文，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他跟休一起穿着黑色西装搭着互相肩膀的照片，然后还有更多、更多他跟休从2007年以来的合照和休的单人照片。而当他点开下方的文字内容，屏幕上跳出了一篇一下拉不到底的长文——那是一篇老套的、抒情的、夹带着微量冷幽默的生日祝福，不至于过于浪漫，不过每一个知道他们关系的人都能读出其中的暧昧。

出于一种难以名状的恐惧，瑞安没有仔细阅读每一个段落而只是快速扫读了一下大意。而紧接着他就注意到，名为休·杰克曼的认证账号已经“喜欢”过了这篇帖文，并且在下面留下评论：

“这真是我读过最美妙的文字，你又把我感动得哭了😭我爱你❤️”

一种诡异的感觉再次攫住了瑞安——这看似无比浪漫的举动当然不是他自己在昨晚喝醉后即兴上演的，而毫无疑问是出自“那个人”。

瑞安没有深究“另一个他”是如何做到这些的，因为只要他几周前产生了这个念头，执行起来不过是小事一桩——通过草稿定时发布，或让公关公司代为处理。此刻，真正令他汗毛倒竖的，是他依然生活在另一个自己阴影下的这一事实。

“那个瑞安”就像居住在他们身旁的鬼魂，曼陀丽庄园的丽贝卡。

“换个角度考虑，我算不算‘杀死了’这个身体里的自己？”瑞安想到，“如果他还活着那他的意识会在哪里？”

正当他在思考的漩涡中越陷越深时，休从外面回来了。

“睡得还好吗？”走过餐厅时，休跟瑞安问安道。他刚在后院除完草，白色T恤汗津津地粘在皮肤上，身上还带着青草的芳香。

“不算太遭。”瑞安随口答到，他只是有点头疼，因为宿醉，也因为其他一些原因

就像看穿了他的心思一样，没过多久，休端着一杯果汁和两片药走到他身旁，脸上挂着一抹格外灿烂的笑容。

“阿司匹林，给你缓解头痛的。”

说完，休哼着歌，蹦蹦跳跳地走开了。

他看上去真的开心。瑞安想着，望着休离去的背影，仿佛都能看见粉红色的泡泡在他周围冒出。这确实很可爱，但同时也有些刺眼，尤其是瑞安心里清楚，休如此兴奋的原因大概离不开“那个鬼魂”写下的情书。

甚至他送来的不仅是情书。现在，休正拿着一个小水壶浇灌着放在茶几上的一大捧玫瑰花——这也是昨天上午时“鬼魂”让花店的快递员送到他们家里的。休显然爱这花爱得要命，还特意去储藏室找了个超大号的花瓶把它们一支支插了起来，灌入能够延长花朵保质期的营养液，就好像他不愿放弃“鬼魂”给他留下的最后一丝念想一般不愿看到鲜花凋零。

感受到后背略带寒意的目光，休回头望向瑞安：“怎么了？”

瑞安连忙收回目光，在休的注视下服下了止痛药为自己争取了一点思考的时间。

“这么说可能有点突兀……不过你应该知道Instagram上的贴文并不是我写的，这束花也不是我定的。昨天也是直到你提醒我，我才记起那天是你生日。”

“我知道。”休微笑着说，似乎瑞安冷硬的陈述丝毫没有影响他的心情，“我早就没有一点要责怪你的意思了，因为你后来陪我度过了一个美好的夜晚。而且对我来说，那封情书和这束花都是来自瑞安的，这就足够了。”

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瑞安有些气馁。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怎样的答案。

休放下手上的水壶，走到瑞安身旁坐下。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等着瑞安开口。

“告诉我一些以前的事吧，”瑞安抬起头，眼中的阴霾散去了一点，“他——我之前都是怎么给你过生日的？不用告诉我每个细节，我只想了解个大概的。”

“噢——”休考虑了两秒，“通常生日那天，我们都会把工作放在一边。上午我们会和朋友们在郊外的别墅聚一聚，办个泳池派对之类的。晚上则是我们的私人时间，你通常会包下一间米其林私厨餐厅，我们就在那里吃烛光晚餐。后半夜大概就是你猜得到的了，我们会做一整夜的爱。”

“……哇哦。”瑞安只剩下感叹的余地。

“但其实最让我感动的是，”休低下头，幸福而腼腆地笑了笑，“即使有时候我们因为工作原因身处两地，你仍然会坐几个小时飞机来见我，跟我一起过生日。”

“好吧，”瑞安又捡起了嘲讽的腔调，“我就知道我不该问这个问题。其实我的本意是想看看自己还有哪里能够弥补，但现在我感觉自己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大混蛋。”

“或许你确实是，但是有一件事你现在依然能够弥补。”

休眯起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瑞安。而如果这个暗示还不够明显，接着瑞安就看到休拿起了桌上的盛满水的玻璃杯，然后就像色情片里演的，休以一种极度火辣的姿态将那杯清澈的液体灌进了喉咙。那些过剩的液体从他的嘴角漫了出来，滑过清晰的下颚线，优美而性感的脖子，最后消失在那对饱满胸脯上的绒毛丛里。

这早就不是第一次瑞安看见休·杰克曼对他卖弄风骚了，不过这一次他不再感觉是单纯的害羞或者无措，就像个被荡妇撩拨的高中生；他的心底产生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悸动。他想要亲吻休，想要狂热地吸吮他嘴里的津液，然后拥抱他，占有他，侵入他身体的最深处直到他为自己发出愉悦的呻吟……似乎就是在这一刻，他意识到自己已经喜欢上休了。

然而这份感情就出生在现在这个糟糕的时刻。瑞安的思绪混乱极了，以至于他都没有意识到他此刻的表情不算太好。而另一边，还未能察觉到对方心绪的休本以为瑞安会给出幽默而戏剧化的反应——嫌弃地翻白眼或者高声冲他喊“婊子”“荡妇”；可是他只等来了令人尴尬的沉默。

“……好吧，”出于他的心情不错，休没有特别感觉被冒犯，只是轻松地说，“我确实昨天刚刚答应你不会再这么做了，但其实这真的只是个玩笑。”

说完，他离开餐桌，去厨房给自己也泡了一杯咖啡。

“我知道……”慢了一拍，瑞安低声说道，“只是个玩笑。”

但是他忍不住去想，如果刚才他把这个玩笑当真了，他们此刻会不会已经来到床上，他的舌头应该已经品尝到了休·杰克曼胸膛上汗水的味道。

或许这就是一直以来他想要的。不是在他意识到自己喜欢上休以后，也不是他通过这具身体的眼睛第一次看到休，而是更早之前，自从他开始不自觉地将目光过久地停留在每一块印着休·杰克曼完美脸庞的广告牌上，以及他会为许多部并不太感兴趣的电影买票，仅仅是因为看到电影的海报上有休·杰克曼。

这一刻，瑞安终于认识到他确实已经拥有了他梦想中想拥有的一切。但就像所有意识到自己正身处一场美梦中的人，他能预感到这场美梦就快要结束了。

 

13.

瑞安没花多少时间就猜到了休有事情瞒着他。因为近乎是反常理的，休·杰克曼就是这样非常简单易懂的人；如果拿书比喻，那他可能会是一本没什么悬念的儿童向侦探小说，而只有那看似精美的封面煞是唬人。这也确实是这段时间瑞安在休·杰克曼身上发现的四千多个可爱之处之一——作为一个靠表演发家，获得过奥斯卡提名的专业演员，休在日常生活中却不善于伪装自己的情绪。几乎任何智商正常的人都能从他脸上直接读出他的内心所想，这也是休最近反常的快乐引起瑞安怀疑的原因。

一种强烈的直觉告诉瑞安这一定跟“那个鬼魂”有关，而既然他能够跟休取得联系，这也意味着瑞安的美梦就要苏醒了。

出于一种难以言说的心情，瑞安迟迟没有直接跟休问个明白的说法——尽管他可以猜到，只要他稍加坚持，休必定会承受不住他的“逼供”而将一切都告诉他。而事实是，瑞安并不确定自己想知道，就像很多癌症晚期的病人也并不想知道自己的死期，因为这样他们才能安享在人世的时光。

——这差不多就是瑞安这几天的心理。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有真正理解过“要把每一天当成生命中的最后一天来过”这句谚语，而现在他每天早晨醒来都会庆幸上帝愿意再给他多一天时间，不仅是因为他能够再享受一会儿如今的“完美人生”，而且他能够利用目前的优势资源去学习、研究、记忆，例如避开在2007年后将会暴雷的理财产品和劣迹艺人。多年以来，总是为了未来打算早已是他的习惯，而既然美梦注定有结束的一天，他更希望自己能有准备地回到现实。

在某种程度上，在预感到自己“大限将至”后，瑞安感到一种如释重负的解脱。之前一闪而过的，他是否“杀死了”自己的想法不攻自破了；他在面对休时也少了一份自卑和愧疚，因此他们的关系也得以进一步升温。昨天晚上，他们在电视上一起看完了2021年上映的《黑客帝国4》，那是瑞安当年最期待续作的电影之一，而观影过后他也只是在IMDB上写下了“连基努·里维斯这次也没法力挽狂澜”这样的评价。但是他并不认为这是一次糟糕的观影体验。因为休看到一半的时候靠着他的肩膀睡着了。后来有一大半时间，他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他肩膀的重量上，还有扑打在他脖子上的温热呼吸。这时，瑞安感觉他跟休好像是一对真正的情侣。

而那天晚上，瑞安做了一个噩梦。就像《黑客帝国4》里的尼奥和特蕾妮蒂一样，他和休被投放到了一个对彼此没有记忆的世界线里，瑞安想要寻找那个仿佛被刻在他灵魂里的爱人。他知道那是休，可在梦里他怎么都想不起他具体的音容样貌，也不知道去哪里找到他。一种深深的无力和悲伤灌满了他全身，直到他猛然惊醒。

那是周四的清晨，也是距离瑞安结束这场完美生活体验的最后一天。而对这场倒计时还一无所知的瑞安从梦中惊醒后，悄悄走进了休的房间里，一言未发地在他身边躺下了。

“噩梦吗？”休还背对着他，带着睡意说道。

再一次，休像是有超能力一样猜中了他的想法。

“嗯……”瑞安低声说，“这会让我看起来像个软蛋吗？”

休轻笑起来。“怎么会呢。”他翻过身，将瑞安抱进怀里，亲吻了他的头发。

“睡吧。”

休的怀抱是如此舒适柔软。但是瑞安依然没法再度入睡。分离焦虑在此刻深深侵蚀着他。那是瑞安不多的彻底陷入感性思考的时间，他意识到自己并不能跟预想的一样从容地跟这场体验告别。他才刚刚跟自己的孩子熟络起来；他还有许多事情想做；最重要的是，他不甘心就这样离开休，就在他刚刚确认自己爱上了这个男人不久之后。

“休，”瑞安在休的怀抱里闷闷地说，“你愿意跟我出去约会吗？”

“嗯？”休松开瑞安，用一双睡眼懵懂地看着他。

“就今天，跟我正式约会一次吧。”瑞安说，“……求你了？”

“我是没有问题。不过你今天不是还有一大堆工作吗？”

瑞安叹了口气，下了重大决心般说道：“去他妈的。去他的工作，我已经受够了再给这个47岁的亿万富翁打工。而且就算我今天翘班了，那也不会是我的问题，而是‘我的’问题。而‘我的’问题永远可以用钱来解决。”

休咯咯笑起来。“瑞安，我觉得你越来越擅长做瑞安了。”

“所以我可以当作你答应了吗？”

“是的，你可以。”休说，“我今天没有照顾孩子以外的其他工作，所以等保母来了以后我们随时可以出发。”

“太好了！”瑞安说，停顿了一刻后，他又继续道，“好吧，事实上，我还是得去打几个电话重新安排一下今天的工作。因为我还是不想得罪凯文·费奇这样的人。不过这不会花很长时间的，我保证。你正好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化个妆，做个唇部保养之类的。”

“好吧，我会的。”休笑着说。

瑞安快速在他的脸颊上留下了一个吻，然后有点不舍地离开了温暖的床。此刻，他内心对未来的恐惧比较走进这扇门前已经减轻了大半。

 

14.

在两场电话会议之间的短暂休息中，瑞安开始思考：这个时间线里的“他”平常都是带休去哪里约会的？

——这并不是一个难以攻破的问题，因为他可以轻而易举地在自己的手机相册中找到答案：显然，他们在《死侍与金刚狼》的宣传期已经一起周游过世界。他们住过豪华酒店，品过每个国家红酒、香槟和当地美食，参与各地具有文化特色的娱乐活动。而即使在那之前，他们也没少去一些顶级餐厅和郊外的度假村。还有很多时候他们在剧院的VIP包厢里，或者私人游艇上。

“……就像每一个该死的暴发户一样。”瑞安忿忿地想。

可是瑞安一点都不奇怪十七年后成为富人的自己为什么会这样——豪掷千金，只为博美人一笑，这几乎是所有青年赚钱的目标（如果这么做会令他成为罪人，那么他在慈善和公益活动上的付出就是让他最后还能上天堂的赎罪券了）。而且，休在每一张照片上都如此美丽、快乐、耀眼。只要是看着他，你就忍不住想把这世上最好的一切都献给他；就像对于梦露小姐而言，你怎么能责怪她把钻石当成女孩的挚友呢[1]？

不过，这并不是一场现在的瑞安想给休的约会。这很可能是剩余的日子里他跟休的最后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约会，他希望它能足够特殊，而不是再一次被笼罩在“那个鬼魂”的阴影下。所以虽然瑞安现在还不确定休会不会喜欢他脑中的这个主意，但他认为这至少值得一试。

***

下午两点，当瑞安终于完成好全部工作的交接时，休已经梳妆打扮后在客厅里等他了——他穿着一件浅色的高领毛衣打底，配上一件气派的黑色长款风衣，看上去俊美又温柔。瑞安也从衣柜里挑了一套彰显他个人风格的行头，一件略带嬉皮士风格的外套配上牛仔裤。他没有戴上戒指和昂贵的手表，因为他始终感觉它们并不属于他。

“你打算现在告诉我等会儿要去哪里，还是准备给我一个惊喜？”休问瑞安。

“是惊喜。不过也很可能升级为惊吓。”

“至少你能告诉我会是室内还是室外？”

“大多数时间是室外。”瑞安说，“怎么，你在考虑是否要擦防晒霜吗？”

“我每天都擦防晒霜，”休揶揄道，“而且我说过你也应该开始效仿……不过这不是防晒霜的问题，如果我们要去室外，你觉得我们要不要换套衣服？”

“你在担心狗仔？”

休点点头，“你不喜欢被拍到。”

瑞安笑了一下，“是啊，平常的话确实如此。不过这一次，管它呢。我只想记住你在阳光下最美的样子，而不是躲躲藏藏的。”

休羞涩而幸福地笑了。“好，都听你的。”他说，“一会儿万一遇上了狗仔其实你也不用担心，我有办法应对他们。[2]”

“那是什么？”

“呃——这个到时候再说……我们先出门吧！”

***

所幸，那是他们非常幸运的一天。他们从上西区的住宅漫步到哈德逊河公园的途中只遇到了几个友好的粉丝，而一张合照也并不会耽误他们多少时间。一路上，瑞安随口聊了一会儿上午的工作。与生俱来的幽默感和多年出演情景喜剧的经验让瑞安可以把一切事情说得十分生动有趣，包括那些无聊的财务数字、法律合同等等——只要他愿意。休虽然一直以来很少干涉瑞安的商业世界，但是他一直很愿意听瑞安讲这些。某种程度上，他最喜欢瑞安的地方之一就是他那颗性感的大脑。就像瑞安崇拜他一样，休也崇拜瑞安。几乎每天他都会惊叹于这个比自己小了八岁的男人有多天才，仿佛他精通除了跳舞以外的任何领域的知识，无论是电影商业、软件和科技还有理财投资[3]。而如今正在跟他交谈的瑞安虽然更加年轻，但是休对他的崇拜只增不减，因为他的见识和思考都远远超过三十多岁该有的样子。

当他们走到哈德逊河边的步行道时，休终于忍不住停下来，开口问道：

“你还不打算告诉我想带我去哪里吗？”

“如果我告诉你这就是我们今天的约会内容了呢？”瑞安说，“就这样在纽约市里漫无目的地闲逛，要是遇上什么有趣的事情再上去凑个热闹。这对于你来说会很无聊吗？”

休愣了一下。“不会，”他说，“这一点都不无聊。只是我一点都没猜到你会选择一种最随性的方式。要知道这可能是——”

“我知道，”瑞安打断道，微笑了笑，“我知道，所以我是故意这么做的。才不是因为我想不出更好的约会点子来打败这个时间线的我——我看过那些你们约会的照片。”

“我们。”休纠正道。

“好吧，我们。”瑞安接着说，“总之我想让这次约会十分特别，对你我而言都是。”

他们继续沿着河岸漫步。午后的阳光铺撒在河面上，粼粼波光映衬着他们脚下的步道，偶有几只水鸟挡在路中间，又在他们接近时轻巧地飞走。

“你知道我从哪里想到的点子吗？”

“哪里？”

“《爱在黎明破晓前》[4]。”瑞安说，“刚才刷社交媒体时正好看到了伊桑·霍克的动态，就想到了这部我看过为数不多的文艺爱情片之一——”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网友都说瑞安·雷诺兹没看过任何两亿票房以下的电影，但这其实是不对的——因为看电影其实主要是种社交活动，在我跟女孩子约会时就会不小心给这种爱情片买票。”

休被逗笑了，“好吧，他们确实说的不对，因为你起码看过我演的非商业电影。”

“是啊，光是你的片子我就看过《致命魔术》《珍爱泉源》……《范海辛》我也看过，虽然算不上什么文艺片……还有别的吗？”

“以后你都会看到的，诺仔。别让我跟你剧透。”

“好吧，”瑞安试图找回刚才的话题，“我只是想说，确实是《爱在黎明破晓前》这部电影给了我灵感，你知道的，就是一男一女在到处闲逛然后聊聊人生观啊爱情观啊等等。我们都能同意这种约会看上去比在顶级酒店用餐然后回房间做爱来的浪漫，不是吗？……不过我怀疑你的确会更喜欢后者。”

“确实，”休调侃道，“只能怪自己已经把我宠坏了，现在想让我接受低开销约会已经来不及了。”

“哈哈……我就知道会这样所以我提前准备了Plan B。其实刚才出门的时候我就已经派了两辆豪华加长轿车跟着我们，只要你现在回头就会看见他们，然后他就会带我们去洛克斐勒中心四季酒店享受豪华下午茶。你会想要一整个弦乐队在您用餐的时候给您伴奏吗，杰克曼先生？”

休又被瑞安的即兴笑话逗得哈哈大笑，而瑞安就在一旁满脸柔情地看着他。

“不过，说真的……”瑞安有点犹豫地说，“我希望你会喜欢这种安排。”

“当然了，”休说，“我喜欢一切你定的安排。”

“哇哦，这算是勉强吗。”

“才不是——”休拉高了音调说，“你不会认真地以为我是拜金女(gold digger)吧？”

“让我想想……噢，你不是吗？”瑞安开玩笑般地反问。

不知何故休却在这时认真了起来。“瑞安，不管你是贫穷还是富有我都会爱你。如果你打算试探我，这就是我百分百发自内心的答案。”

“停停停停停——不论贫穷还是富有……我以为我们离婚礼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看在这才是我们第一次正式约会的份上……”瑞安快速说，接着他的语气也平缓下来，“不过，如果我们要认真讨论这个问题的话……让我先跟你确认，我可从来没有怀疑过你的真心，休·杰克曼先生，我保证。而且你可是在认识我之前已经自己赚了第一桶金的独立女性，哪能算什么捞女？”

“……不过，”瑞安继续道，“我可以认真地问你一个问题吗？”

休点点头，真诚地望着瑞安的眼睛，而瑞安却有点不安似地躲开了他的目光。

“你是从什么时候——”他有点结巴道，“这个问题跟你没有太大关系，只是我的个人问题——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被我吸引的？……或者说喜欢、对我产生特别的注意、认为我跟另外一千个你的爱慕者不一样之类的……你可以用自己的方式理解，不过就是这个意思。”

休温柔地笑了，安抚性地摸了摸瑞安的肩膀。“我可以告诉你，不过你确定你要听实话吗？”他说。

“当然。”

“好吧，事实就是，那发生在过去十年左右的那段时间，不过要说是哪个时刻或者哪件事让我爱上了你，我就不太能确定了。”休说，“或许是从你开始频繁地约我出来，让我渐渐开始期待下一次是什么时候；也或许就是我看到《死侍1》里你摘下面罩后露出了我的脸……这也是我自己一直在考虑的问题。”

像是听到了法庭的宣判结果一样，瑞安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不过这个回答并没有让他感到满足或失望，更像是几种更为复杂的感情交织在一起。“哦，原来是这样。”他只是淡淡地感叹道。

“我知道你为什么这么问……”休继续说，神情有点窘迫，“我们明明在更早之前就认识了却没有当时就在一起。相信我，瑞安，这也一直是我的遗憾。我不是因为你……”

“哎，别这样……”看到休有点受伤的表情瑞安也心软了，他想要抚摸休的脸庞，可又碍于身处公开场合不能表现得过于亲昵。“我一点也没有怪你的意思，”他说，“虽然我还不知道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不过因为任何原因没能让我们在一起，那也应该是我的问题。”

“不，不是你的问题……我想，是因为我当时还在约会另一个男生。”休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

沉默了漫长的一刻后，瑞安开始觉得眼下的情况有点滑稽。“呃——嗯，是这样啊……”他只好说，“那他怎么样？你们怎么就分开了？”

“他……是个好人，”休说，“不过他依然比不上你的十分之一。而且到现在我也不太清楚我们分手的原因，我觉得是他把我甩了，但格斯却说是我甩的他，因为他觉得我怎么都不可能会被甩……总之这很复杂，也算不上一段愉快的恋爱经历。”

“……好吧。”瑞安说，“无论如何，我还是很庆幸你跟他分手了，不然我就要像金刚狼一样当个第三者了。”

“对了，”瑞安接着问，“那人叫什么名字来着？”

“乔什。”

“好的，乔什。”瑞安说着，在心里暗暗记下一笔，接着对休说，“聊前任可能不是最佳的约会话题，不过你能再给我讲点乔什的事吗？”

[1] 钻石是女孩的挚友：Diamonds Are a Girl’s Best Friend是1949年公演的百老汇音乐剧《绅士爱美人》中的名曲。1953年电影版中由玛丽莲·梦露演唱。

[2] 休在一次访谈中说过他跟澳洲的狗仔形成一种“良性合作关系”，例如狗仔希望他拍到他在海滩赤裸上身的照片，休就会约定一定时间让他们一起来拍，这样后面的两个礼拜狗仔就会“放过他”。详见：https://www.bilibili.com/video/BV1aJsgeTEAp 

[3] RR确实是个涉猎很广的全才。他投资的公司除了大家比较耳熟的手机运营商、酒厂、足球队，其实还有一系列加拿大本土的科技公司，包括目前很多欧美公司和个人都在用的办公软件1Password。从采访看RR也有虚拟货币圈的知识储备。甚至他的领英简介上还有一条“后端开发工程师”（虽然真实实力未知）。

[4] 《爱在黎明破晓前》：Before Sunrise(1995) 里讲述了一个美国青年和一个法国女孩在欧洲火车上偶然相遇，然后决定一起在维也纳进行为期一天的特别约会。全片的基调就是男女主在城中闲逛、聊天。约会的这几个章节其实也是捏他了部分Before Sunrise的情节，比较巧合的是R休跟影片中的男女主有部分相似的地方，而且他们作为两个外国人在纽约约会某种程度也能呼应上原片。（其实就是作者的私心代餐）。

 

15.

就这样他们继续沿着哈德逊河漫步，休开始讲述一些他跟瑞安交往前的几段恋爱史，这些恋情几乎都是以派对或舞厅的一场艳遇开始，以肉体上的吸引作为支撑维持几个月到两年时间，而最后都因为生活习惯、社会地位差异和对方的不忠等原因不欢而散。有很多次休都试图挽回——十分反直觉的，他通常比对方更希望可以让一段关系修成正果，但是结果都不尽如人意。于是，每次分手后休都会伤心痛哭，消沉好一段时间，直到他又被下一个承诺会给他幸福的家伙吸引……

“布莱德利[1]——”休说，那是他在乔什后交往的第五个男友，“在我们分手时，布莱德利跟我说了一些不好听的话，让我终于开始反思或许不能经营一段长久的感情是出自我自身的原因。”

“发生什么了？”瑞安问。

“那天本来应该是一场甜蜜的约会。我提早了十五分钟在餐厅等他。那是我们在一起一周年的纪念日，我点了葡萄酒，还准备了给他的礼物——那是一块百达翡丽的手表。但是布莱德利迟到了，他看上去很匆忙，而且一上来他就问我一会儿打算去什么地方做爱……”

“毫不意外，他是个下流胚。”瑞安评价道。

休接着说：“不，如果是平时我很会欣赏他这种的直来直往的性格，但是那天是我们的纪念日，我以为会有所不同……所以我就这么对他说了，我希望他能够更加浪漫一点，毕竟我们也是情侣关系了，有时候我会希望能从他那边听到一些甜言蜜语，而不是在他想做爱的时候才想起我。”

“……然后？”

“然后他就发火了。”休叹气道，“那时我才知道，他从一开始就没有认真对待过我。这段关系只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最后分手时他还说，我根本就是个无聊至极的家伙，如果不是因为这副皮囊根本没人会爱我。没人愿意跟我睡，观众也不会爱我，我甚至不可能成为有名的演员。”

“简直一派胡言！”瑞安骂道，“那家伙就是个自卑的屌丝罢了，他自知配不上你，所以只好通过羞辱挽回一丝自尊。他说的那些话简直比烂了三天的死鱼都要恶臭。”

“放轻松，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休松弛地笑着说，“不过我倒是希望十一年前的我也有这个心态。”

“我真希望那个混蛋的胡说八道从未影响过你一分一毫。”瑞安认真道，“不管你相信与否，休·杰克曼，你就是我遇见过最好的人。没有谁会比你更好了。任何一个跟你在一起的男人或者女人都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而我现在很庆幸我就是这个幸运儿。”

休停下脚步，望向瑞安露出温暖的微笑：“谢谢你，瑞安。这真的就跟‘你’当初跟我说的话一模一样。”

瑞安也站住了。他怔怔地看着休，黄昏的余晖像一层薄纱笼罩在他的身后，使他的轮廓镀上了一圈橘红色的光环。休的面庞隐藏在这片灿烂的光芒背后，显得模糊而不可捉摸。

“我说过？”瑞安重复道，他仿佛听到自己的心脏在砰砰直跳。

“是的，”休说，“那次分手后，你终于又重新出现在我的生活中，在那之后你就再也没有离开。”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瑞安几乎是本能地问道。他立即就意识到那是不对的，他不确定是否准备好了知道这个可能成为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刻的真相，品尝还未属于他的战果。可是这一刻他只希望能够将错就错下去。

似乎是嗅到了空气中紧张感，休停顿了一刻。

“老实说，不确定是否应该现在告诉你。”休说，苦笑了一下，“这就像是在毁掉圣诞惊喜，或许我们应该等一个正确的时机——不过如果你希望我说……”

“不用了。”瑞安说，“还是在这里打住吧。”他笑了笑，试图掩盖内心的纠结和遗憾。

休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迎着夕阳缓缓走到河畔的护栏边。他将手搭在铁栏杆上，目光投向远方的城市天际线。瑞安跟随到他身边，也将手搭在栏杆上，望着休被夕阳勾勒出的英俊侧脸。

“不过，有些事情我倒是能告诉你。”休歪过头，用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瑞安，“不对。应该说是我想告诉你。”

“我一直竖着耳朵听着呢。”瑞安说。

“你知道的，这是我们双方都有所遗憾的事——”休缓缓说道，“我们没能在初见的那会儿就走到一起。事实上，当我开始跟你约会的时候，我已经不再年轻了。”

“那时我已经被诊断出了皮肤癌，做了两次基底细胞移除手术。我不能再晒日光浴，皮肤开始变得苍白。年龄增长也使我的脸上开始长出皱纹……所以那时布莱德利对我说的话就像毒药，哪怕知道他这么说只是为了羞辱我，我还是忍不住开始怀疑自己的价值。或许就像他所说的，如果有一天我容颜老去，也不再能唱歌跳舞了，那些曾经喜欢过我的观众和其他所有人都会离我而去。没有人会再爱我……”

“但是这在我跟你在一起以后开始改变了。每当跟你在一起时，我都不会感受到不安或者不自信，因为你看着我的样子让我感觉自己深深地被爱着。我之前从来没有从任何人身上感受到如此充满爱意的目光……而且你每天每天都在跟我说那些美妙的话。你告诉我我是你见过最正直最友善最有才华的人……你让我知道了我是有价值的。而你好像一直能够看到另一面的我，那是所有人，包括我自己都不曾发觉的另一面的我……更好的我……”

“你让我成为了更好的自己。”

说到这里，休的眼眶里已经满含泪水，而瑞安完全愣住了，他头脑内依然存在的一丝微弱的理智让他把目光投向四周，查看远处是否有人监视或者偷拍他们。确认周围的环境是安全的，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替休轻轻拂去他眼角滑落的泪水。

“噢——休……”瑞安柔情而无奈地低叹道，“你这可是作弊啊。要知道我实际上还什么都没对你做过呢，但是现在就听到了这些话，我感觉——不过，嘿，你需要一个拥抱吗？”

说完，休就扑了上来，用一种近乎想将他勒死的力道紧紧抱住了瑞安。不过让人窒息的动作只持续了几秒钟。

“对不起，瑞安，我知道你现在还不是听这些话的时候。”放开瑞安，休偏过头，有些害羞地说，“我只是突然发现我之前一直都没有向你表达过我有多爱你，你对我来说有多重要。直到一周前，有那么短暂的一会儿我以为你不再爱我了……这当然不是真的，但那让我意识到我早就爱你爱到无药可救。我永远都不想跟你分开。”

“你最好是，因为在遇见你的那一刻我就准备好纠缠你一辈子了。”瑞安微笑着说，“如果等我回到2007年发现杰克曼先生开始对我爱答不理，我可保不准会做出什么道德败坏的事……你晚上睡觉前会特地检查床底有没有人吗？”

休终于破涕而笑。在夕阳的余晖中，他们再次并肩向远方走去。

***

在这场约会的尾声，瑞安带休去了一家他在西区最喜欢的意式披萨店吃了晚餐。有两件事情让他惊喜：一是这家披萨店的口味几乎与十七年前如出一撤，二是休·杰克曼在账单只有两位数的晚餐中吃得非常开心——尽管刚进店时他还在跟瑞安抱怨，这意味着他明天会在健身房多练两个小时。

后来，他们在宁静的夜色中悠闲地散着步，往家的方向走。休还没有从刚才那两杯葡萄酒带给他的微醺之中恢复过来，他情绪高涨，一路上都在瑞安耳旁唱歌，从惠特尼·休斯顿的《I Will Always Love You》[2] 唱到艾尔顿·约翰的《I Guess That’s Why They Call It The Blues》 [3]，再到一系列70到80年代的经典歌曲串烧。瑞安开始只是觉得这有点滑稽，甚至无所适从，尤其休有时还把他当成会跳舞的木偶一般拉着他跳两步、转个圈。但是他很快就被休的情绪感染，放松地笑了出来。他开始陪着休一起高歌，并且故意在一些曲目里篡改歌词惹得休哈哈大笑。他们还在一盏路灯下以休的清哼作为伴奏跳完了一支慢舞。当他们把额头靠在一起时，瑞安在休榛子色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他不敢想象自己居然也会如此幸福、快乐。

“你让我感觉仿佛身处世界之巅，幸福无比。[4]”他情不自禁地对休说。

“是啊，我们确实如此。”休在他耳边低语道。

瑞安将休的腰又搂紧了一点。他绝望地期盼着这一刻永远不会结束。

 

[1] 布莱德利这个名字的来源： 21年RR在IG发了跟Spirited剧组成员合照然后带了#NationalBestFriendsDay tag. 休下评论底下偷偷吃醋，表示刚刚有个叫Bradley的家伙给他打电话了。

[2] I Will Always Love You: 之前被休发在社媒上调侃过最后一句歌词可以空耳成I will always love Hugh。最后这个bgm也被RR用在了dpw的首发宣传里（宣布休回归的那条视频）并且配上了I will always love Hugh的歌词字幕。

[3] I Guess That’s Why They Call It The Blues: 宣传采访中RR透露过dpw之前的一版草案中有一段让休跳舞的音乐剧桥段，配乐就是这首Elton John的热门歌曲。

[4] 脑内的台词是 – You make me feel like I’m on top of the world.  – Yes, we truly are. 

 

16. 

那夜，瑞安难得没有早早入睡。他陷在柔软的床垫里，感觉到胸口涌动着一股温暖的能量——那是他久违的陷入爱河的滋味，并且比他经历过的任何一次都要强烈；而如此强烈的爱意带给他的不仅是前所未有的幸福，还有相同程度的痛苦和迷茫。

他忍不住去想，这一切会不会真的只是一场美梦，一场他一厢情愿的巨大幻想[1]。有很大可能，上帝确实短暂地对他展现慈悲，让他体验到了成千上万个平行宇宙中他可能拥有的最完美的生活，可当他回到原本属于自己世界，未来仍旧是不可预测的。要重现这个未来，他必须成为那个最努力、最有决心、最幸运的人；即便如此，他也无法确定，是否还能在恰当的时机，用对的方式让休再次答应与他共舞。毕竟，几乎所有人都能认同，与休·杰克曼成为人生伴侣会是比中了一亿元彩票更消耗运气的事。

这一刻，瑞安意识到自己彻底沦陷了。因为他已经不能想象自己会为除了休以外的任何人坠入爱河。如果他不能在一片黑暗的未来中再次找到休，他的人生将永远充满遗憾。

这个念头让他的心跳忽然驰骋起来。他突然很想念休——尽管休就跟他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另一间房间里，尽管他两小时前才跟自己道过晚安。但此时此刻，瑞安想见他。就好像他害怕如果错过当下，他就再也不能站在休的面前，告诉他自己有多爱他……

当瑞安披上睡衣冲出房间的时候，墙上的时钟刚好走过午夜的零点。他们已经来到了10月18日，星期五，再过几个小时，神奇的南瓜马车就会消失，而瑞安似乎也感受到了命运的感召——他走下楼梯，准备前往一楼休的房间。但是当他走过楼梯转角后，瑞安愣住了，因为他看见休正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前。就像一直在等待他一样，休在这时回过头，望向楼梯上的瑞安。

幽冷的月光映照在休的侧影上，让他呈现出一种与平日不同的宁静和深邃，而他的眼神依然温柔而甜蜜。

“你也睡不着吗？”休轻声说。

“是啊。”

瑞安一步步缓缓走下楼梯。他来到休的面前，情不自禁地伸手抚摸这张他无比深爱的脸庞。休乖顺地蹭了蹭他粗糙的手掌，轻轻抓起他的手腕，在他的掌心留下一吻。

“你在沉默。”休抬起眼睛看着瑞安，柔声道，“是有什么事情又让你困扰了吗？”

“所有事情。”瑞安苦笑着说。

“我理解。”休说，“在另一个时代过着你不熟悉的生活，还要做一大堆不该由你负责的事，你一定压力很大。”

不，你不理解。瑞安有点苦涩地想。我的生活已经因为你而受到了诅咒，而你却永远不可能理解。

但是他说：“是啊。”

“瑞安，你是我见过最棒的人。”休真诚地说，“在我认识你十七年以来，你永远是那个会克服困难、解决问题的人。或许你的灵魂尚且年轻，但是你有无限的潜力。你只需要相信你自己。”

“谢谢，这很鼓舞人心。”

“我知道我可能帮不上什么忙，但是有什么是我能为你做的吗？”

沉默了一刻，瑞安说：“嗯，确实有一件事我想请你帮我。”

“什么？”

“能请你跟我再做一次爱吗？”

休愣了一下，“真的？”他说，“我还以为你永远都不会开口了呢。”

“我知道，”瑞安说，“我之前犯了个全世界最最愚蠢的错误，哪怕是个性功能没有障碍的弱智也会做得比我好。但是我想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哪怕你想要我求你或者怎么样，我什么都愿意做。”

“天呐，我当然愿意！”

休立刻热情地吻了上来。瑞安尝到了他嘴里清甜的薄荷味。久经情场的大明星很快就用高超的吻技把他吻得昏头转向，而瑞安也不服输地回应休的所有激情和爱意。就像两个在水下快要窒息的人，他们忘情地汲取着对方口中的津液和氧气，仿佛这就是当下他们唯一存在的意义。

在这场耐力运动中瑞安是率先认输的。“我们应该去床上，”他从深吻中抽离出来，有点狼狈地喘息着，“我们不能……我们不能就在这里做，就在这面落地窗前，让半个纽约市的人都能看见我们在做什么……”他瞟了瞟窗外，从这里他们能看见曼哈顿最繁华的一片天际线，河的对岸是一片灯火辉煌。

“——可以吗？”他反问道。

“为什么不行。”

说完，休扯掉睡袍的腰带。柔软洁白的法兰绒浴袍掉在了地上，露出动作片明星费尽心血塑成的完美酮体。他拉过瑞安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深深地凝视着他。

“今晚我是你的。你可以对我做任何事，瑞安。”

瑞安的心在狂跳。他没有再试图耍嘴皮子来掩饰自己对休深深的迷恋，只是静静地欣赏着此时此刻的美景。他试图用眼睛和手掌记录他能看见和触及的休的每一寸皮肤，试图记住他在月光下熠熠生辉的模样，因为他知道，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这一切都会成为他的精神养料。

他让休面朝着他，将他轻轻压到玻璃窗上；后者因为突如其来的凉意仰头发出一声叹息。瑞安咬上了他的脖子。

“我要你告诉我该怎么做，”他微微抬头，在休的耳旁道，“我不想弄疼你。”

“不用担心。”

休将目光下移，牵起瑞安的右手深入自己的股间。温热黏腻的液体沾湿了瑞安的指尖，他有点惊讶地看向休。

“你怎么——你早就知道我们会做？”

“我不知道。”休说，“我可没那么神通广大，只是……我一直都在为这一刻做好准备。幸好这次你没有让我的功夫白费。”

“哇哦，这可真是太——”瑞安甚至不能从他丰富的词库中找到一个形容词来表述他此刻的心情。他所暗示的事实——每个晚上休都会为了他在浴室里准备自己，将自己弄得又湿又软只是为了等待他的进入——现在让瑞安觉得自己可能连最蠢的蠢蛋都不如了。

“噢，还有……”休蹲下身，在浴袍的口袋里翻出一个避孕套递到瑞安的手上，“不要把我弄怀孕，好吗？我已经有足够多的孩子需要照顾了。”他调皮地笑道。

而瑞安能做的只是向休献上自己真实的、像火一样在他胸膛燃烧的爱与激情。他将休压在玻璃窗上狂热地亲吻，从他的嘴唇到下巴，再到覆盖着绒毛的胸膛和性感的下腹。休低沉而享受的呻吟对他来说是最大的鼓舞；而每一次他用气音吐出他的名字都让瑞安觉得他在被引诱他献出灵魂的魅魔呼唤。

Ryan。他从来没想到自己的名字也能如此充满诱惑，正如他从来没有在哪次性体验中如此迫不及待过。他甚至没有抚慰过自己但阴茎已经硬得滴水。而休也同样欲火中烧，那双被情欲笼罩的美丽眼眸直勾勾地看着瑞安。“快，”他在瑞安耳边小声催促，“快点给我。我想要你。”

不再有更多顾虑，瑞安将避孕套戴在已经硬挺的阴茎上，接着就进入了那湿软饥渴的蜜穴。休被那突然闯入的大家伙顶得浑身一颤，发出一声酥软而高亢的尖叫，不过这是一种他想念已久的感觉。

强忍着立即在休体内冲撞的原始欲望，瑞安给了他一段适应的时间。“……你还好吧？”他吻了吻休的头发。

“嗯……我可不是什么处女，尽管操我。”

“我知道，”瑞安微笑了笑，亲了下休的嘴唇，“何止不是处女，人人都知道你是个荡妇。”

“我是你的专属荡妇。”休说，将一条腿缠上瑞安的腰，同时勾住他的脖子深吻了上去。

瑞安开始慢慢地肏他。上一次他们做爱还是一周多前，缺少了阴茎的日常光顾，休的肉穴变得格外紧致而敏感，就像一片干涸已久的土地饥渴地等着浇灌一般。每一次瑞安撞击他的身体最深处时，休都会掐着他的后背发出一种欲罢不能的低吟。他像个贪婪的婊子一样不断催促着瑞安“用力”“深一点”“更多”，又像个粘人的妻子不断地向瑞安索吻，然后在他的脖子和肩膀落下一个个绵密的吻。这一切表现在瑞安看来都像是个磨人的妖精试图把他拽下欲火的深渊。

所以瑞安终于给了休想要的——他把休的身体翻转过来，将他按在玻璃窗上从后面进入了他，直接一捅到底。休的体内又湿又热又紧，好得就像是专为阴茎打造的天堂。瑞安感觉自己再也不能按捺对休的渴望。被压抑已久的兽性完全操控了他，他毫不留情地在休的体内横冲直撞，每一次都能顶进那个能让休忍不住泄出浪叫的绝妙位置。瑞安此时唯一的遗憾是后入的姿势让他无法欣赏休意乱情迷的表情，不过他目前拥有的视角也能看到一幅别致的美景——被电影明星训练到极致的肩背肌肉群紧绷着，格外突出了流畅的线条和优美的起伏；而与这种力量感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那瑞安一手就能握住的薄腰，然后是他浑圆的、丰满的、无论是看上去还是摸上去还是肏进去都撑得上是完美的屁股。

这简直是好到有点荒谬了——瑞安忍不住想—— 即使休目前没有拍摄需求，他也依然会一直保持着这样好得离谱的身材……就好像他是有意将自己打造成一个取悦自己的性爱娃娃。

这个想法瞬间让瑞安爽得头皮发麻。尽管他还不能厚脸皮到问休这到底是不是他的真正意图，但无论如何，这无疑让他更加想亲吻休，想用那些词典里最好的词汇赞美他，想更加疯狂地要他。

“你真是太美了。”瑞安由衷地说，近乎虔诚地亲吻休的肩膀。

“真的吗？”休回过头，他的脸颊和嘴唇都红彤彤的，脸上写满了开心。

“是啊，我的公主殿下。”瑞安捏着休的下巴，再次深深吻上他。

每一次亲吻休都会让瑞安对他的气味更加上瘾，而此刻他们即将迎来的分离的念头对瑞安来说就像残忍的惩罚。他甚至不敢再纵容自己沉迷于这个吻中，于是将休又按回落地窗上野蛮地干他，直到他的耳中只能听见休破碎的声音和淫靡的肉体碰撞的声音。

“瑞安……啊——我爱你……”

休就这样尖叫着到达了高潮。他疲惫地趴在落地窗上喘息，呼出的热气在玻璃窗上形成一块可爱的水雾。瑞安着迷地亲吻、啃咬着他的后颈，呼吸着他发间温暖的香气。

“我也爱你，宝贝。”瑞安说。他抓着休酸软的腰继续抽插着，在一阵灭顶般的快感中到达了高潮。

——好温暖。瑞安闭上了眼睛，仍然将性器埋在休的体内，贪婪地享受着高潮的余韵。他感觉自己置身天堂，浑身都被美好、满足和幸福充满，好得让他恨不得就在下一刻死去……而当这种感觉渐渐褪去后，一股强烈的困意席卷而来。

“瑞安……瑞安！”

听到休的轻声呼唤，瑞安才吃力地睁开眼睛，让阴茎从休体内滑落出来。

“抱歉，我刚才——”瑞安晃晃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这感觉太棒了，你太棒了，但是我——”

“看啊，瑞安，有流星！”

休只是一脸兴奋地看着窗外。瑞安眯起眼睛，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但是除了一片漆黑的夜空，他连一颗星星也没看见。

“你确定是流星？”他问，“我什么都没看见。”

“好吧，”休的眼神黯淡下来，“应该已经过去了，但它刚刚确实在那里。”

“或许你看到的只是飞机。”瑞安说，“这里可是曼哈顿，在这种光污染下怎么可能看得见星星呢。”

“但或许它就是呢，”休说，“我刚刚已经许了愿，你也应该许一个。”

瑞安笑了出来：“好吧，你想告诉我你许了什么愿吗？”

“不行，说出来就不灵了。你也应该在心里许愿才行。”

“天呐，原来你真的相信那些童话故事……是不是你至今还觉得是圣诞老人本人把礼物放进你床头的袜子里的吧？”

可即使这么说着，瑞安很快就在休充满期待的目光注视下败下阵来。于是，他闭上眼睛，许下了一个此时此刻他心中最强烈的愿望……在之后的漫长岁月里，他始终铭记着这个愿望。

“好了。”瑞安睁开眼睛，亲了亲休的嘴唇，“我们现在能回房间睡觉了吗？”

“睡觉？”休有点惊诧，“我以为夜晚才刚刚开始呢……你困了吗？”

瑞安仔细观察了一会儿休的表情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认真的。就在这一刻，他意识到，当休·杰克曼的老公也并非完全没有缺点——而事实上，他早该从休长期高强度从事舞台剧这件事上就能看出端倪。

“……哈，当然没有。怎么可能呢。”瑞安坚强地说，“我说的睡觉只是‘让我一起睡觉’的简称。来做第二轮吧！”

休立刻兴奋地抱住瑞安亲吻。这几乎就是瑞安见过休最快乐的时刻之一。

“走吧，让我去床上。”休咬着他的耳朵说，“我可以把那几套你最喜欢的情趣内衣都穿给你看，包括那套紫色的连体袜 [2]。”

话音刚落，瑞安顿时感觉浑身又充满了干劲。

[1] RR在If的宣传采访中被主持人问到过一个迷之哲学问题“你跟休杰克曼之间的一切有没有可能只是一个巨大的幻想”。详情可见【BV1qWHaeAEvx】9:20左右。

[2] 在DPW-GMA的采访中，RR口嗨过想让休穿着紫罗兰色的body stocking（一种网袜型的连体紧身衣）来回归出演金刚狼。详情可见【https://www.youtube.com/watch?v=nXtAAmfnj00&】5:30左右。

 

17. 

这场疯狂的性爱马拉松一直持续到了午夜两点。彼时，瑞安已经早就过了那个能够感觉到困倦的临界点，他的心脏在肾上腺素的作用下砰砰直跳，看着休性感的身躯骑在他胯上耸动，傲人的胸脯上下摇晃，他甚至有种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嗑了某种致幻剂后的效果——或许休·杰克曼确实是一款比可卡因更加要命的毒品。瑞安乱成一团的大脑里跳出一条这样的想法。他已经完蛋了，他注定会在这个该死的好莱坞魅魔身上搭上一辈子，让他同时榨干自己的银行账户和精囊，变成完全不像自己的样子，只是为了跟他一起享受这种纯粹的快乐。

瑞安很想知道休是否会有跟他相同的感觉，但事实是，他永远无法用言语形容出他对休·杰克曼的痴迷，并且，他并不想真的去追究谁更爱谁的问题——他会将自己全部的爱献给休，而休也会将他视作他最爱的人，这样就够了。为了实现这个愿望，他会甘愿面对世间一切的艰难险阻，直到有一天他能更加正当地成为休的爱人，再也不与他分开。

“我想我准备好了。”在他们终于结束了不知道是第几轮的性爱后，瑞安对休说。

“准备好再来一次？”休惊讶地说，“你确定吗？连我都有点累了。”

“……不是，当我没说吧。”瑞安说道，然后将休拉入又一个深吻里。

一个令人遗憾的事实是——他在这世上最爱的人或许永远都不能真正理解他。但这也是瑞安如此深爱休的理由之一——休就像世上最温暖最耀眼的曙光，黑暗和冰冷现实从未真正打击过他。他的存在本身就给人带来幸福和希望。瑞安只想要永远都能在观众席的第一排看着他，因为每当看着他时他的心中就会充满爱，充满力量。

“我爱你。”他看着休的眼睛说，并在心里暗暗发誓，“我会付出一切让你变成我的。”

休露出开朗的笑容道：“亲爱的，我已经是你的了。没有什么可以改变这一点。”

瑞安将他紧紧拥入怀中，安心地闭上双眼。睡意逐渐将他包裹，他进入了一个漫长而甜美的梦乡。在这个他在苏醒后就会遗忘的梦境中，他看到了自己的过去、现在和未来。自从他们心意互通的那一刻起，休就一直跟他在一起。直到他们都死去之后，依然有无数的观众在屏幕上见证他们的爱情。

他们的灵魂因此永远存活；因为真爱不死。

 

18. 

“哎，我操——”

瑞安刚从睡梦中醒来就感觉腰部一阵酸痛。他看见休还趴靠在他怀里睡得正香，露出的肩颈上遍布着昨夜欢愉的痕迹，可是他并不能清楚地记得他昨晚对休做了什么——事实上，他能回想起的最后一段记忆还是他在下楼梯时不小心摔了下来……

在尽量不会将休吵醒的动作下，瑞安小心地拿过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他看到日期显示今天是10月18日——就跟他猜想中的一样，他的时空穿越体验在这一天结束。整段旅程是一个完美的闭环，一切的细节都像他记忆中发生过的那样，包括他能够隐约记得，在十七年前自己预感到这场体验即将结束时，他曾刻意在休的皮肤上留下一大片吻痕和牙印，为的只是让未来的自己嫉妒。而这一切在如今47岁的瑞安看来就像是一场年轻而幼稚的自己搞的恶作剧。他丝毫不会嫉妒，因为他已经足够成熟而通透，而不会再无意义地去嫉妒一下本来就是由“他自己”做出的好事。

接着，瑞安解锁了手机屏幕。他看见自己的桌面背景图片被更换成了一张白底黑字的备忘录，上面写着——“如果你深爱他，那就跟他结婚”。

对此，瑞安也只是笑了一下，因为他怀疑那个年轻的自己可能误解了什么——因为他不知道的事实是，他和休已经“结婚”了。他们的婚礼就是《死侍与金刚狼》电影。这是一种对他们双方都更有利，且比传统婚姻更坚固的关系。他们的个人情感、经济往来和公众形象都紧密相连。从此，几乎没有人能在提起瑞安·雷诺兹时不同时提起休·杰克曼，反之亦然。这就是他们希望看到的全部了。

这时，休从睡梦中苏醒了。他在瑞安怀里蹭了蹭，发出一声懒洋洋的呢喃。瑞安怜爱地揉了揉他的头发，眼中充满了自己未能察觉的温柔。

“早安，我的爱。”

休慵懒地撑开眼睛，而在对上瑞安眼神的那一刻，他立刻清醒了过来，激动地抱住瑞安，吻了上去。

“天呐，瑞安，我最爱的瑞安，真的是你吗？我太想你了！”他说着，高兴得几乎落泪。

“是我，一直都是我……”瑞安安慰地拍了拍他的后背，低声说，“我从来都没有离开过。因为我一直在你的心里，不是吗？”

“是啊，我一刻都没有停止过对你的想念……”休说，“你知道我有多爱你，我会爱每一种形态、每一个年纪的你，不过我最爱的仍然还是现在的你，因为只有你会这么看着我，满足我的一切要求……”

“我知道。不过，我猜至少昨晚你会更爱年轻版本的我，可不是每个四十五岁以上的男人都愿意透支生命去满足他们的性伴侣的。”

“是的，昨晚简直棒极了……”休有点羞赧地说，“简直就像回到了我们初恋的时候。”

瑞安笑了出来。

“说起来，你想知道我在回到过去以后又发生了什么吗？”

***

瑞安从梦境中醒来，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条覆盖着薄薄积雪的柏油路上。就在刚才，一辆汽车刚把他撞飞三米远，但是他却奇迹般的没有骨折，甚至身体也没有任何疼痛。只是一时之间他并不能够站起来，就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钉在了路面上。

周围响起了一片窸窸窣窣的骚乱声，肇事车辆后的汽车都纷纷停了下来。他看见车主们都走下车向他围了上来。

“天呐，他死了吗？”有人嚷嚷道。

“快点叫救护车！”

瑞安只觉得他们吵闹，因为他觉得自己一切都好。事实上，他觉得自己从来没有那么好过，与休相拥入眠的记忆仍然清晰地烙印在他的脑海中。

——下一次我见到他会是什么时候？瑞安不着边际地想道。

而下一秒，那张全世界最美的面孔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比记忆中更加年轻的、肤色更深的休·杰克曼正满脸慌张地看着他，他的身后飘着洁白的雪花，有一片就落在他乌黑蓬松的秀发上。

“对、对不起，先生，我不是故意的，我——”休着急地说，榛子绿的眼中充满了惊惧和恐慌。

天啊，别这么看着我。瑞安想。这双眼睛不应该为任何人露出这样的神色。

“求你了，不要死。我已经叫救护车了，我会——我会做任何事让你活下来的。”

“你还好吗？能够听见我说话吗？”

“Please. Stay with me!”

就在这时，瑞安睁开了眼睛。与此同时，他感受到了浑身像是散架一样的疼痛，不过他还是强撑着支起上半身。

“呼——我没事。”瑞安说着，拍了拍大衣上的冰雪，“抱歉，其实是我不该闯红灯的……”

他仍然没有勇气抬起头看休。这种感觉太奇怪了。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适应这种落差——他在休眼里又变成了陌生人。他不能再看到休用柔情似水的目光注视他，不能再看见他阳光一样温暖的笑容。毕竟他刚刚才害这位大明星被圈进了一场车祸里——休甚至没有做错任何事。

可是下一刻，休抱住了他。那是一个温暖而短暂的拥抱。

“天呐，真是太好了！”休扶着他的肩膀，面带笑容地对他说，“你刚刚真把我吓死了，我以为你死了，而我要去坐牢了。但是你现在看上去一切都好！这真是奇迹！”

“是啊，真是奇迹……”瑞安怔怔地看着休，任由内心被排山倒海的情感淹没。

“你叫什么名字？”

“……瑞安。”

“瑞安，我是休·杰克曼。”

“我知道。”

“……”

他们周围的人群逐渐散开，只剩下休和瑞安仍然坐在雪地里。休一直在跟瑞安说话，直到几分钟后救护车赶来，把他们一起送到了医院。

***

“……我简直不敢相信。”听完瑞安的描述后，休感叹道，“我一直以为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悉尼的片场上……我真的开车撞过你吗？怎么我会一点印象都没有？”

“关于这个，你最好去问一下你的心理治疗师。”瑞安说，“据我后来初步了解到的经过是，你在撞到我的后来几个礼拜每天都在做噩梦。显然这种状态肯定会影响你的拍摄，所以你的心理医生就让你做了几个疗程的强效催眠疗法。简单来说，你大概是失忆了。”

休愣了一会儿。“瑞安……”他声音颤抖地说，“这简直是太浪漫了！”

“我知道，所以我才一直把惊喜藏到现在。”

“还有其他我不知道的事吗？你应该全都告诉我！不敢想象你居然一直把我蒙在鼓里。”

“故事还多着咧，我可以说上三天三夜。那么你想先听哪个呢？”

“……”

-完-